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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夜流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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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3淡漠收心,离开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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逼得她猪狗不如。

那时候,她也一直以为,能躺在温热的被窝里,能不用洗衣,不用打扫,不用被骂,不用被打的日子便是天上人间,而今,待她这几日真正过上这种日子,物是人非中,这感觉,早已是冰火两重,心底的压抑与绝望,却是更甚。

一想到这儿,凤兮心底冷意浮生,连带面色也淡漠疏离,白了一许。

幽兰为她擦拭完脸颊后,便端着水盆出了屋子。

不多时,那一身锦缎长袍的伏溪端着药膳入了屋来。

凤兮是未有心思拒绝伏溪的,是以,他一勺一勺的喂她饮药粥,她便一口一口的规矩喝下。

期间,伏溪依旧是讲着趣事,偶尔会调侃她几回,然而伏溪着实不是个记性好的人,他出口的趣事,大多在昨日便被他讲过了,但他似是浑然不觉,今日一讲,依旧眉飞色舞,兴致极好。

凤兮心照不宣,面前的笑着应和,不料待一碗粥喂完,伏溪将粥碗随意一放,最后却停了声,一双黑瞳静静锁她。

没料到伏溪会突然变脸,凤兮面上勉强的笑容来不及敛去,低问:“怎么了?”

他眸中霎时滑过一道复杂,漆黑的瞳孔也有过刹那的缩紧。

仅是片刻,他便突然笑了,那灿然干净的笑容有些没心没肺,但若是细观,却不难发现其中的一分僵硬。

“我方才的大部分趣闻在昨日便讲过了。”他再度出了声。

凤兮脸色微变,故作道:“我最近记性不太好。”

他眸色微沉,不符合他性子的沉默片刻,才叹然道:“凤兮,你的确是记性不好了。你的记性已是不好得忘记了我不是一个需要别人配合的人。”

说着,自嘲一笑:“我本想逗你开心,没料到最后还得由你来配合着勉强而笑。可我常日里明明不是词穷之人,明明是可以款款而谈,但如今在你面前,我却是突然找不到说什么话了。”

凤兮全然未料到伏溪会这般反应,更未料到他会猜透她在故意配合他。她眸色微急,朝他道:“伏溪,其实……”

本要解释,奈何伏溪未待她说完,便敛住了面上的表情,灿然笑着打断她的话道:“算了,这些暂且不提了。屋外依旧在下雪,凤兮可想看雪人?”

凤兮怔了一下。

他又笑盈盈的道:“你不出声,便是想看了。你且等会儿。”

嗓音一落,他便起身小跑了出去。

见状,凤兮心底却是了然,眸子里也漫出了几许抑制不住的无奈与自嘲。

灿然如伏溪,竟也因为她而忧虑了。

他本该是原上的风,本该是浑然不羁,然而他却说,他在她面前,不知道说什么了。他该是在忌讳着她的大病,本想安慰她,但又不愿令她心生沉重,最后竟是素手无策的再度讲起昨日的笑话来,只为让她开心,只是,她却没料到,她本不愿拂了他的心意,本是极想配合,不料最后依旧是让他伤心了。

伏溪此人,极好极好的。只可惜,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与他接触到了。

凤兮如是想着,苍白平寂的面上也漫出了一丝苦笑。

屋中沉寂良久后,不远处的门再度被推开。

凤兮抬眼一望,便见幽兰与伏溪正抬着一块大木门进来,而木板之上,赫然立着一只雪人。

凤兮眸色刹那一颤,心底有过极为强烈的震撼,目光也直锁着那雪人,难以回神。

她几乎是年年见得雪人,但年年都感觉那雪人的森森白色会刺痛她的眼,令她四肢百骸都冷如锥心。

以前在姚府内,姚霜也经常在府中与丫鬟们堆雪人的,只不过,她每次见着,仅因身上着实穿得极少,待瞧得那么一大团的雪,浑身凉意遍体,使得她忍不住发抖发颤。

她并不喜欢雪人的,历年如此,此际,亦是如此。

然而此际,眼见着伏溪那年少通红的脸,眼见着幽兰那喜色盈盈的笑,她虽心底发紧,但仍是勾唇笑了。

“凤兮你瞧,我为你堆了个雪人。”伏溪嬉笑的嗓音扬来,格外入耳。

凤兮面上的笑意更甚,然而未待伏溪与幽兰靠近,她喉咙突然涌出一道腥甜,随即全然抑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来。

“砰!”伏溪与幽兰皆是一怔,二人手中抬着的木门顿时落地,那剧烈的撞击声震碎了上面的雪人。

凤兮眉头一皱,突然朦胧的目光静静朝那雪人锁去,入目的,却是一团散漫的白,刺眼的白。

心口一痛,凤兮目光越发的朦胧,神智也幽幽的消散,只是在彻底晕厥之前,她听见了伏溪颤抖的唤声:“凤兮!”

无边无际的黑意蔓延,骇人惊心。

凤兮只觉得自己一直都被困在黑暗里,无论如何挣扎,皆是徒劳。

耳畔似乎有遥远的唤声扬来,她却全然听不清晰,然而那语气与腔调,却是时而清冷,时而威胁,时而冷硬,时而,是无尽的柔和,宛如春风拂过,令她颤了心神。

时辰似是过了极久极久,她终于逃脱黑暗,神智也缓缓清明时,她才发觉身下颠簸不已,耳畔也响起冗长繁杂的车轮声。

然而,待她略微吃力的睁开眸子,微微强光落来,逼得她稍稍闭了眼,良久后,待她适应光线并再度睁眼时,却是瞧见了一方摇曳的车顶。

她,竟是在颠簸的马车里。

意识到这点,凤兮微怔。

这时,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道清冷平寂的嗓音:“醒了?”

这嗓音太过熟悉,令凤兮本还未全然回神的心彻底一颤。

她还来不及转眸循声一望,却闻那道清冷的嗓音又道:“我们正在去往华山之巅的路上。此番还得过会儿再到下一个镇子歇息,你再睡会儿。”

再度闻得‘华山之巅’四字,凤兮心头蓦地一紧。

她欲转眸循声望去,奈何身子却是僵硬如石,无论她如何挣扎,脖子竟是不能扭动半分。

她心底一怔,正要张嘴言话,然而嗓子里似有脓血郁积,血腥厚重,她挣扎半晌,却是道不出一字一词来。

她这是,怎么了?

破天荒的,她终于开始审视自己生的这场大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