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赘婿宁毅苏檀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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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〇四章 超越刀锋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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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师也沉默了片刻,随后,脸上带着笑容:“那我……嗯,会尽量保重自己的……”

苏文方是苏檀儿的弟弟,理论上来说,该是站在苏檀儿那边,对于与宁毅有暧昧的女性,应该疏离才对。然而他并不清楚宁毅与师师是否有暧昧,只是冲着可能的原因说“你们若有感情,希望姐夫回来你还活着,别让他伤心”,这是出于对宁毅的敬爱。至于师师这边,不论她对宁毅是否有感情,宁毅以往是没有流露出太多过线的痕迹的,此时的回答,涵义便颇为复杂了。

只是一如她所说,战争面前,儿女私情又有何足道?

走出与苏文方说话的暖阁,穿过长长的走廊,院子里里外外铺满了白色的积雪,她拖着长裙,原本步履还快,走到转角无人处,才渐渐地停下来,仰起头,长长的吐了一口气,面上漾着笑容:能确定这件事情,真是太好了啊。

院落一角,孤零零的石凳与石桌旁,一棵树上的梅花开了,稀稀疏疏的红色傲雪绽放着。

师师回到自己的院子,一些人还在这里等待着她,她告罪一番,准备进去换衣衫,众人便来劝阻一番,道她这等女子,不该去战场险地。师师便只是礼貌地敷衍了他们几句,待到她穿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出来,类似于和中等几人还在,他们大多是以往与师师交情较深的人,于和中道:战场无情,我等都担心于你,也知道此次汴梁城已到难解的危局,我等也想去战场,只是一来有官职在身,无法走开,二来恨手无缚鸡之力,家中尚有妻儿父母……

其实于和中有官身是对的,只是他的官职此次倒参与不到打仗里去,与后勤也不太搭,而且家中尚有妻儿父母,上了战场也未必能杀敌……等等等等,师师都知道。她以往最懂人之弱点,无论虚荣、骄傲、贪婪、好色……都能够理解,并且对这类人,丝毫都没有瞧不起,于和中等人原本没什么可能经常与她这个花魁来往,毕竟付不起钱,身份地位也不够,但师师将他们当成好朋友,经常也约他们玩耍,认识一些地位高的人……

她觉得,人心中有弱点,对任何人来说,都是正常之事,自己心中亦然,不该做出什么指责。类似于上战场帮忙,她也只是劝劝别人,绝不会做出什么太强烈的要求,只因为她觉得,命是自己的,自己愿意将它放在危险的地方,但绝不该如此强迫他人。却唯有这个瞬间,她心中觉得于和中等人令人厌烦起来,真想大声地骂一句什么出来。

但她终究没有这样做,笑着与众人告辞了之后,她依然没有带上丫鬟,只是叫了楼里的车夫送她去城墙那边。在马车里的一路上,她便忘记今天早上来的这些人了,脑子里想起在城外的宁毅,他让女真人吃了个鳖,女真人不会放过他的吧,接下来会怎么样呢。她又想起那些昨晚杀进来女真人,想起在眼前死去的人,刀子砍进身体、砍断肢体、剖开肚子、砍掉脑袋,鲜血流淌,血腥的气息充斥一切,火焰将伤者烧得打滚,发出令人一生都忘不了的凄厉惨叫……想到这里,她便觉得身上没有力量,想让马车掉头回去。在那样的地方,自己也可能会死的吧,只要女真人再冲进来几次,又或者是他们破了城,自己在近处,根本逃都逃不掉,而女真人若进了城,自己如果被抓,或许想死都难……

不是不害怕的……

于是她选了最坚硬锋利的簪子,握在手上,而后又簪在了头发上。

在无力的时候,她想:我若是死了,立恒回来了,他真会为我伤心吗?他一直未曾表露过这方面的心思,他喜不喜欢我呢,我又喜不喜欢他呢?

但反正。她想:若立恒真的对自己有想法,纵然只是为了自己这个花魁的名头又或者是身体,自己恐怕也是不会拒绝的了。那根本就……没关系的吧。

若是死了……

这样的想法让她沉湎其中,但无论如何,城墙附近的防御区,很快就到了。她从车上下去,女真人已经开始攻城。

巨大的石头不断的摇撼城墙,箭矢呼啸,鲜血弥漫,呐喊,歇斯底里的狂吼,生命湮灭的凄厉的声音。周围人群奔行,她被冲向城墙的一队人撞到,身体摔向前方,一只手撑在石砾上,擦出鲜血来,她爬了起来,掏出布片一面奔跑,一面擦了擦手,她用那布片包住头发,往伤兵营的方向去了。

不远处的那堵巨墙内外,无数的人朝着上方汹涌过去,在巨大的杀戮场中被淹没、吞噬,重伤者在血泊中望向天空,周围,全是厮杀的影子。

——死线。

******************

“……女真人继续攻城了。”

斥候将消息传过来,雪地边上,宁毅正在用自制的牙刷混着咸咸的粉末刷牙,吐出泡沫之后,他用手指碰了碰白森森的门牙,冲斥候呲了呲嘴。

“要保护好牙齿。”他说。

海东青在天空上飞。

红提过来时,看见他正坐在营地边缘的一块石头上,看着前方的茫茫雪海。她走过去坐到旁边,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“在担心汴梁?”

“都担心。”

“你也说担心没有用。”

“但还是会忍不住啊。”宁毅笑了笑,揽住了她的肩膀。

小镇废墟的营地之中,凌晨才入睡,此时醒过来的平民们一面吃发下来的食物,一面看着不远处那站成一排排的士兵的身影。

斥候已经大量地派出去,也安排了负责防御的人手,剩余未曾受伤的半数士兵,就都已经进入了训练状态,多是由吕梁山来的人。他们只是在雪地里笔直地站着,一排一排,一列一列,每一个人都保持一致,昂然挺立,没有丝毫的动弹。

单调而枯燥的训练,可以淬炼意志。

秦绍谦也在关注着汴梁城的消息,但不久之后,他便也被这些站着训练的士兵吸引了目光,此时这支队伍里也有些军官是他原本的手下,也率领有精兵的,微感不解。

“这要站多久?女真人随时可能来,一直站着不能活动,冻伤了怎么办?”

“冻伤?”有人去问宁毅,宁毅摇了摇头,“不用考虑。”

真正的兵王,一个军姿可以站上好几天不动,如今女真人随时可能打来的情况下,锻炼体力的极端训练不好进行了,也只好锻炼意志。毕竟斥候放得远,女真人真过来,众人放松一下,也能恢复战力。至于冻伤……被宁毅用来做标准的那只军队,曾经为了偷袭敌人,在冰天雪地里一整个阵地的士兵被冻死都还保持着埋伏的姿势。相对于这个标准,冻伤不被考虑。

当然,那样的军队,不是简单的军姿可以打造出来的,需要的是一次次的战斗,一次次的淬炼,一次次的跨过生死。若如今真能有一支那样的军队,别说冻伤,女真人、蒙古人,也都不用考虑了。

而今,只能慢慢来。

由于宁毅昨天的那番讲话,这一整天里,营地中没有打了胜仗之后的狂躁气息,保持下来的,是嗜血的安静,和随时想要跟谁干一仗的压抑。下午的时候,众人允许被活动片刻,宁毅已经跟他们通报了汴梁此刻正在发生的战斗,到了晚上,众人则被安排成一群一群的讨论眼前的局面。

对于这些士兵来说,懂得的事情不多,口中能说出来的,大多是冲过去干他之类的话,也有小部分的人能说出我们先吃掉哪一边,再吃掉哪一边的主意,纵然大都不靠谱,宁毅却并不介意,他只是想将这个传统保留下来。

在此时的战争里,任何底层的士兵,都没有战争的知情权,即便在战场上遇敌、接敌、厮杀起来,混在人群中的他们,通常也只能看见周围几十个、几百个人的身影,又或是看见远方的帅旗,这导致战局一旦崩溃,或是帅旗一倒,大家只懂得跟着身边跑,更远的人,也只懂得跟着跑,而所谓军法队,能杀掉的,也不过是最后一排的士兵而已。雪崩效应,往往由这样的原因引起。整个战场的情况,没有人知道。

风向一变,人心似草,只能跟着跑。

这样的情况,延续了整个古代的战争史,到了近代,大部分的军队,也是如此。而当时只有兔子的军队,能够在整个编制都被打散分割的情况下,甚至失去所有高层联络和命令,都能以小群体自发作战,将包围和分割他们的敌人,打得手忙脚乱,甚至分不清被包围的到底是谁。

到后来抗美援朝,美国鹰很惊讶地发现,兔子军队的作战计划,从上到下,几乎每一个基层的士兵,都能够知道——他们根本就有参与讨论作战计划的传统,这事情极端诡异,但它保证了一件事情,那就是:即便失去联络,每一个士兵仍然知道自己要干嘛,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干,即便战场乱了,知道目的的他们仍然会自发地修正。

所谓主观能动,无非如此了。

当然,要做到这样的事情,对军队的要求也是极为全面的,首先,忠诚心、情报会不会泄密,就是最重要的考虑。一支强大的军队,必然不会是极端的,而必须是全面的。

不过,放在眼前,事情多少也可以做起来……

至少在昨天的战斗里,当女真人的营地里忽然升起烟柱,正面攻击的军队战力能够忽然膨胀,也正是因此而来。

这一天的时间,小镇这边,在安静的训练中度过了。十余里外的汴梁城,宗望对于城墙的攻势未有停歇,然而城墙内的人们以近乎绝望的姿态一波波的抵御住了攻击,纵然血流成河、伤亡惨重,这股防御的姿态,竟变得更加坚决起来。

宗望都有些意外了。

在攻打辽国的时候,他们也曾经遇上强大的队伍,如萧干、如耶律大石等人,这些都是强将,也都有着精兵,他们曾经做出顽强的抵抗,也曾经仗着优势的兵力,让自己这边吃到过败仗的苦果,但眼前不一样。

武朝人懦弱、贪生怕死、士兵战力低下,然而这一刻,他们拿人命填……

武朝固然有些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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