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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红宁孝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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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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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上人家的女儿倪红坐木船早已习以为常,她找了父亲的船帮朋友侯大爷,给他钱,请他划船送她去广阳坝一趟。侯大爷说,你老汉跟我是至交,你妈老汉都死得惨,我不要你的钱,顺便打鱼就把你送去了。问她去广阳坝做哈子,说那里是军用飞机场。她说,就是想去看看飞机。还是硬塞给侯大爷300元法币,孝原留给她不少的法币。由中央银行、中国银行、交通银行和中国农民银行发行的法币不值钱,她听孝原的父亲说过,抗战以来,资金吃紧,政府采取通货膨胀之策,法币急剧贬值。抗战以前,法币的发行总额不过14亿元,抗战以来,法币的发行额已接近5千亿元了。侯大爷推辞一番,还是接了钱,划了渔船送她去。

侯大爷的渔船在长江里如同一片落叶,随水浪颠簸。广阳坝机场离重庆市区三十来里,顺水轻舟,倪红看见了远处江心的广阳坝,心扑扑跳。不是害怕水浪,她可是自幼在船上长大的,是希望能够立即见到孝原的毛庚朋友柳成。孝原跟她说过,广阳坝设有航空司令部,柳成是那里的飞行大队长。

五月末的重庆好热,天气阴晴不定。倪红希望老天爷来场雷暴雨,就会凉快些,军机就不会起飞了,就好找到柳成。太阳火球般罩在头顶,天上没有一丝儿云花。赤胸露腿撑船的侯大爷全身水湿,倪红穿的绿色绸衣绸裤早已汗透。

倪红是找柳成打听孝原消息的。个死孝原,连泡好的蛋花汤都没喝一口就走了,出门前留下一句英语,也不晓得说的是啥子意思。一别一年多了,没有半点子音信。分别那天晚上,孝原跟她说,部队在前线打仗,说开拔就开拔,没有固定的住所,写信也收不到,两人心里有对方就行,他若不死自会相见,死了就算?。她哭着打他,泪水蒙面。她想去找袁哲弘打探孝原的情况,却不晓得他住在哪里在哪里办公,军统的人都神秘兮兮的。就去找涂哑巴,比画问袁哲弘来过冷酒馆没有。涂哑巴比出两个指头,意思是来过两次,来找她姐姐。她比画说,袁哲弘如果再来,让他找她。涂哑巴晓得她的住处,连连点头。她又去找涂哑巴几次,涂哑巴都比画说袁哲弘再也没有去过。她一筹莫展,想到了柳成,对啊,孝原是搭乘柳成的军机去前线的,柳成会时常飞前线的,他也许会知道孝原的情况。

机场老大,看得见闪亮的十多架飞机,四围是一人多高的铁丝网,门口有卫兵把守。倪红拿出事先带上的她与穿少校军官服的孝原的合影照片,说是来找他男人的朋友柳成大队长。卫兵是个胡子没毛的年轻士兵,笔挺向她敬礼,说,报告嫂子,柳成大队的营区在机场外面。热心地给她指点。广阳坝再大也就是长江里的一个岛,从小吃苦耐劳的她按照卫兵说的方向走,挥汗如雨,终于寻到了柳成大队的营区。是排平屋茅草房,营房外是操场,一队穿空军服的飞行员在列队操练,指挥者是个魁梧的肤色黝黑的少校军官。此人怕就是柳成了,孝原说,柳成块头大,长得黑,他们叫他黑娃子。

操练休息时,倪红前去打问,此人正是柳成。

少有女人前来,这些空军们看到绿绸衣裤水湿贴身的倪红,一个个都瞪大了眼。

有人说:“哇,仙女耶!”

有人喊:“大队长,是嫂子吧,咋从来没听你说过。”

有人怪叫:“大队长,今晚上悠着点儿,可别把雨水都下完了。”北方口音。

一阵哄笑。

柳成被倪红的美貌震住,脸红齐耳根:“我是柳成,你,找我?”他戴大盖帽,桃型的帽花好大,穿灰色中扣齐膝的翻领空军服,皮带扎得死紧,腰别带枪套的小手枪,蹬皮靴,满脸是汗。

“是,我来找你。”倪红揩汗水,关心说,“你们不热啊。”

“军人嘛。”柳成说。

倪红做了自我介绍,说了来找他的来龙去脉。

柳成的办公室临江,门外有块草坪地,黄葛树的树阴下有张西式白漆铁桌子和几张白漆铁圆凳。勤务兵端来酒菜,菜有回锅肉、卤牛肉、绿豆芽和豆腐干,酒是红葡萄酒和南山黄酒。太阳埋进远山,喷出热力不减的红焰,高天、大江、岛滩一片红蒙。柳成请倪红吃晚饭,两人对坐。勤务兵拿来摇头风扇,风扇嘎吱吱转,有了凉风。

柳成开了瓶红酒:“这里不是城头,没有好酒好菜招待,这酒可以,是刘湘军长派我去法国学飞行时买的,是法国红葡萄酒。我们先喝红酒,再喝黄酒,等会儿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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