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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王盗妃:侧妃不承欢江瑟瑟夜无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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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临江仙 第七章 一江春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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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水楼的楼主明春水结交。在她心中,未尝不是将春水楼视为邪教的,对于明春水,除了钦佩他的武功和能力,对于他的人,从未有过丝毫好感。却不想,一见之下,她竟对他,生出相见恨晚之感。

夜色渐深,画舫在临江楼岸边泊船,瑟瑟从舱内步出,夜风荡起她那身宽大飘逸的青衫,好似一朵绽开的花。

瑟瑟优雅从容地漫步在街头的喧嚣中,心头却一片说不出的愉悦。

船头一抹白影,一直目送着她翩然离去。

“楼主,可要属下跟踪,以查出她的真实身份?”红衣侍女轻声问道。

明春水摆了摆手,沉声道:“不必了,她轻功甚好,你会暴露的。”

月色下,他一双黑眸,宛若深渊寒潭,令人看不见底。

夜渐深,风渐凉。天空中不知何时涌来层层浮云,遮住了那弯皎月。没有月光,街上一片阴暗。

瑟瑟心里,忽然涌起一股沉闷的疼痛,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起来,她黛眉一凝,加快了脚步。她毫无顾忌地飞跃,掠过一座座楼台,穿过一条条街巷。各色风景在她足下,好似模糊的幻影。

从临江楼到定安侯府,也不过用了两盏茶的工夫。然而,似乎还是晚了。当她到了骆氏厢房外,便看到青梅带泪的脸。

“小姐,你到哪里去了?夫人,好像是不好了!”青梅惨白着脸,哑着嗓子道。

瑟瑟的心蓦地一痛,好似有尖锐的刀子从心头划过,让她不能呼吸。她觉得腿忽然就软了,竟是一步也挪不动。虽然骆氏缠绵病榻已非一朝一夕,虽然,负责为她医病的郎中也含糊说过,她的病,已然不治。虽然,瑟瑟也晓得总有一日她会离开她。但,她没想到,这一日会这么快来到。

已到暮春,门口的帘子已换了竹帘,透过竹帘,隐约看到室内恍惚的灯光和穿梭的人影。良久,瑟瑟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,来到了屋内。

浓烈的药味散布在室内,带着令人心酸的苦涩感。

定安侯江雁负手在室内踱来踱去,原就沧桑的脸上,更是布满了青色的胡碴,好似一下老了几岁。他的身后,是他的大夫人,也尾随着他的步子,不断走动着,安慰着。

瑟瑟好似没有看到他们,径直越过他们,向内室而去。

“站住!”定安侯低沉的声音好似从虚空中传来,“两日一夜,你到哪里疯去了?”

瑟瑟脚步一顿,头也没回,冷声道:“爹爹,你若是教训我,也要等我看了娘再说!”言罢,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。

迎面几个太医从内室步出,都是一脸沉郁,连连摇头。

瑟瑟心头再次一沉,胸口闷痛难忍。

内室的药味更浓,瑟瑟的娘躺在床榻上,消瘦得令人心酸。瑟瑟奔过去,紧紧握住娘的手。

“瑟瑟,你回来了?”骆氏原本明亮美丽的双眸,已经有些浑浊。她抓紧瑟瑟的手,轻声道,“孩子,娘要去了。你记得娘说过的话。日后,便让紫迷也去伺候你。紫迷的父母原是娘的属下,她武艺精妙,性子沉稳,娘很放心。青梅虽没武艺,但她故去的爹爹是娘的阴阳师,可以观天象,识阴晴。青梅已尽得她爹爹真传,你若是出海,定会用到她。”骆氏说了这一番话,便有些支撑不住,咳了一大口血。

“娘,别说了。您歇着吧。”瑟瑟悲叹道。

“孩子,记住,要照顾好自己。”骆氏越说声音越低,一双黑眸越来越没有神采。

瑟瑟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冷,越来越冰。而娘的眼,望着她,慢慢地合上了。

一瞬间,瑟瑟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,有凉风缓缓地灌入。世间万物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。

从此以后,她是孤独无依的。

再没有人,会用温柔的手,抚摸她柔软的发丝。再没有人,用柔和的声音,叫她“我的孩子”。再也没有人,在她累了苦了委屈了时,安慰她鼓励她。

再也没有了。

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,爹爹和大娘冲了进来,扑在那里,哭泣。可是,瑟瑟没有哭,她的泪,只在心里流。

灵堂连夜设了起来,骆氏的灵柩摆放在那里。依照她生前的遗愿,停灵三天后,便将尸骨火化,由瑟瑟带往东海。生前,骆氏固执地守候这份感情,死后,却再不愿与夫君同穴,而是,选择了她挚爱的大海。

第二日,天色阴沉,瑟瑟全身缟素,守候在灵堂内。

日光幽冷,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,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。

瑟瑟的娘出身低微,且又是妾室,自然没什么人来吊唁,是以,灵堂内一片清冷寂寥。

寂静之中,一阵脚步声传来。

瑟瑟抬首,看到夜无烟缓步走来。他背光而立,一袭深绛色袍服衬得他面色冷凝肃然。他在堂前拜了三拜,便缓步向瑟瑟走来。

瑟瑟没料到,夜无烟竟会来吊唁娘。他那样傲然冷冽,从未将她放在眼里,也没将爹爹放在眼里,怎会来吊唁?可,他终究来了。或许他的心,并非她想象中那样冷硬。但,不管如何,对她而言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看到他走来,她垂下了头。

夜无烟走到瑟瑟面前,站定。

她跪在那里,白裳云一般铺开,墨丝倾泻,几缕垂至身前,遮住了她清冷憔悴的面容。

“别太伤心了,注意身子!”他低声道。

她闻言,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。

他在她身畔凝立良久,哀叹一声,转身离去。走到门口,他忍不住回望。看她孤零零跪在那里,身形纤细消瘦,他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涩。似乎看到多年前,孤零零的自己。

几日前,因她打扮得妖艳风情宛若青楼妓子,且还试图勾引他。是以,他才一气之下,将她迁回了娘家。可是,此刻,在他面前的女子,却和之前判若两人。

他感觉到她全身似乎被冰霜凝结,散发着清冷淡漠的气息,他和她说话,她似乎并未放到心里,只是把他的话当成了一阵风,抑或根本把他当成了山石或木头。

他没料到,那个在他眼里俗不可耐的女子,竟也有如此冷傲的一面。而且,那种冷和傲,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,不是装出来的。

“三日后,我来接你回府!”他忽而撂下这句话,负手匆匆离去。

或许,他该好好了解了解他的侧妃了。

瑟瑟听了他的话,只是轻轻挑了挑眉。

风起,一室的白幡飘动。

三日后。

风凄凄,雨绵绵。

雨雾笼罩,世间一切都是那样朦胧。

一片空旷的花林里,红红白白的落花被打落一地,残红凄白夹杂着,堆积在地上,好似地毯,一路蔓延。

瑟瑟一身素服,站在霏霏细雨里,仰头望着隐晦的天色,感受着雨丝落在面容上那沁凉的冷意。

她血液里张狂着一种冲动。那种冲动让她足尖一点,在蒙蒙雨雾中舞动起来。墨发,在雨丝里疯狂飘扬;云袖,在风里飞扬肆虐。

没有丝竹伴乐,只有雨声凄清。可是,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舞动。

她的舞姿,时而疯狂魅惑,湍急如流水般呐喊着心头的悲怆。时而轻柔飘逸,安静如落花飘零般诉着逝去的悲凉。

世人都知她江瑟瑟是京都才女,琴棋书画皆精,却无人知道,她的舞也是一绝,因为她从未在人前舞过。她的舞只用来宣泄自己的心情。她有轻功的底子,是以身姿轻盈,她甚至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舞动。

只是,她至今没有找到那双手掌。

雨渐渐大了,雨声时缓时急,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墨发,舞动间,丝丝水珠溅起。她就那样疯狂地舞着,直到足尖传来一阵刺痛,她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
“两个时辰了,你不累吗?”一道优雅的声音带着不可言喻的暖意从雨雾里传来。

瑟瑟的舞步一顿,愣然回首,她看到凄凄雨雾中,一抹月白的身影静静立在那片落花残红之上。

春水楼的明春水,竟然在她如此狼狈之时出现。很显然,他早就到了,因为他身上那件绣着云纹的锦袍此时也被细雨打湿了。

“明楼主,”她苦笑,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!为我伴奏一曲如何?”

他不语,柔和的眸光透过面具凝注在她脸上,宛若煦暖的阳光照映着。

“不愿意么?”她心情低落地低眸,一甩云袖,纤瘦的身子开始旋转起来。绿树、红花、冷雨也随着她旋转着。

“够了!”他轻声喝道,缓步向他走来,手臂一揽,将旋转的她搂在怀里。

她轻飘飘地,如同一只耗尽了精力的蝶,扑落在他怀里,华美的发丝宛若瀑布,盖住了她纤美的背。

“让我舞!”她倔犟地抬眸,唇角带着浅笑。

他低首,视线交汇,他轻叹道:“你的眼,在哭泣。”

笑容凝住,她忽然想哭。

他悠悠轻叹一声,清亮的眸光和她的目光紧紧交缠,“我的肩借你哭!”

她心头一阵绞痛,眼泪便夺眶而出,再也难以自制。

她自小便最恨淌眼泪。

娘教她武艺时,对她极其严格,她没少挨打。但是,她从未哭过。因为她晓得,眼泪是这个世上最廉价最无用的东西,哭,一点儿用也没有。

可是,此时,她方明白,那是因为没有伤心到极点,那是因为没有一双可以依靠的臂膀。

她忽然扑在他的怀里,在这个才不过谋面两次的男人怀里,泪如泉涌,止都止不住。好似要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泪水一次流光。

他僵直着身子,任她抱着。良久,他终于伸臂揽住她的肩膀,轻抚她湿淋淋的秀发。

雨何时停的,她不知道。阳光何时从云层里绽出光芒,她也不知道。

她终于停止了哭泣,她和他身上,沾满了落花和泥点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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