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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嘉明齐乐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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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七 · 未来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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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他懈怠的时候,提醒他鼓励他。

有时齐乐天实在倦了,想打个瞌睡,张嘉明就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。他让齐乐天不用焦急,不用担心,自己会叫他起来。

每每睁开眼,齐乐天都能见到张嘉明的脸,神情专注,全为自己,心中便只剩充实与幸福。

此生得这样一位知己,哪还敢再求太多。

他们合作一向默契,写论文也是。齐乐天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,张嘉明帮他整理的参考文献,也发到了他邮箱里。

齐乐天和张嘉明一起写了三天论文,写到周五的凌晨五点多,齐乐天捧着两份完稿,抱着张嘉明亲了一口。他们完全可以睡上一个好觉,然后再起床去交论文。齐乐天也这样想。他把张嘉明带回自己公寓,带上自己的床。他们相拥而卧,什么都没做,却也没人舍得合上眼睛。齐乐天终于想起,还未向张嘉明报告自己被达西先生录取的喜讯。他一说,张嘉明腾地从床上坐起,连搂带拽,将齐乐天揉进怀里。那表情齐乐天熟悉,张嘉明得知自己又有片子拍时,露出过这样的表情。他真正的兴奋与开心,齐乐天全都懂。困意被兴奋取代,谁都睡不着,他们又穿好衣服,手牵着手迎着朝日,走过清晨的熹微,绕进一片馥郁香气中。齐乐天带张嘉明去了自己最爱的早餐店,他们点了一样的英式早餐,分享一小碗辣油鹰嘴豆泥。转眼距离《孤旅》开拍已过去两年,他们也分别了近两年。吃饭的时候,二人聊起不长不短的时光里的点滴,那样尽细,仿佛中间一段隔阂从未存在。眼前这场景非常熟悉,他们似乎也曾一夜未眠,然后去到哪里吃了顿早餐。可当时的点滴都已渐渐模糊,记忆中的场景已完全被眼前幸福的时刻取代。齐乐天赶在早八点半系里的办公室开门时把论文交了上去。看到时间戳在封面印下、投到东亚电影研究课程的信箱里时,齐乐天终于松了口气。他在张嘉明身上挂了几秒才直起身,问张嘉明有没有订旅馆。张嘉明摇了摇头,齐乐天特别高兴,二人又肩并肩回到他们离开的地方,齐乐天摆好鞋,然后问张嘉明是不是打算睡一觉。张嘉明满脸倦意,点头说了是。齐乐天为他取出一枚牙刷,他们共用一个牙杯,一起站在盥洗池前,完成上床必备的唯一程序。

他们在晨光中相拥而眠,梦里的阴暗与恐怖,都被身边的人驱逐出境。

不知睡了多久,齐乐天终于从梦境中醒来。他摸到手机,看是凌晨四点钟。果然那阵子达西先生给他身体刻下的烙印,没那么容易抹去。

他放下手机,翻身,刚好迎上躺在身旁的人的脸。

他不知张嘉明几时醒来,也不知对方醒来多久。张嘉明仿佛一动不动,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,看着他,眼中全是柔情。

齐乐天在夜色里笑了,他凑近些,亲了张嘉明的眼睛。

“张老师什么时候醒了?”

“一点多。怕吵醒你就没起。”

“你就一直这么躺着?不累吗?”

“不累。看着你就不累。”

张嘉明从床头拿过一瓶水,拧松盖子,递给齐乐天。齐乐天接过来,咕咚喝掉半瓶。待他喝完,张嘉明问他饿不饿,之前买的三明治还剩在冰箱里。齐乐天说不用,他想这样再待一会儿。说着,他探出手,摸到张嘉明的指尖。

他揉了揉张嘉明的手指,和自己的缠在一起。他离张嘉明近了点,看了看窗外,小声说:“张老师,今天早晨不下雨。跟我一起看日出吧。”

进入夏日,天亮得渐早。虽然只有四点多,夜色也要睡去,日出方向的天空烧得通红,如一颗溢满爱的心。

趴在齐乐天公寓的阳台上,张嘉明点着一颗烟,齐乐天也要,他就把嘴里那支点好的塞进齐乐天嘴里,自己又拿一支新的。齐乐天吸了两口,从阳台的储物箱里拿出个相机,对准远方的天空,啪啪拍了起来。

那相机张嘉明当然认得,就是自己当年送给齐乐天那台。他问齐乐天:“你还在用?”

齐乐天用睡衣下摆蹭了蹭相机,对张嘉明讲,只要不拍作业,都用它。说完,齐乐天让张嘉明帮他拿着烟,转身回屋,抱着三大本厚厚的相册和两罐冰啤酒出来。他递给张嘉明一瓶,张嘉明见了直笑,问他几时也成了酒鬼。齐乐天开瓶,灌了一大口,心满意足地打嗝。他跟张嘉明讲,能从早到晚任性买醉才是奢侈。

张嘉明靠墙席地而坐,翻开相册。里面一侧是齐乐天的作品,另一侧是自己年初故地重游时寄给齐乐天的那些胶片。张嘉明一张张翻过去,不肯放过任何细节。

“乐天,你说,我们现在像不像那时候拍完戏,躲在山里面的时候?”张嘉明张开手,伸向齐乐天,像是要将他的心紧紧攥在手中,“也不太对,那时候你太让人心疼。”

齐乐天接过张嘉明的手,坐在他身边,抬头看即将隐没在太阳光亮中的遥远恒星。“张老师,我临回国前那天晚上,我对你讲,我现在还爱着我的初恋。”

“记得。”

“我说完以后你就生气了,特别生气。”

“没有生气,我那不是生气。当时应该是,”张嘉明顿了顿,把齐乐天手里的酒放到一边,烟也按灭,然后抱住他,抱得非常紧,连挣扎的空间都给对方剥夺走,“现在想,我当时在嫉妒。嫉妒那个人夺走你这么多年的爱。”

张嘉明听到齐乐天呼吸的声音变了。齐乐天从他怀中抽出手,环住他的背,力气那么大,手指几乎要抠进他的肌肉中。

“齐乐天,后来我想过很多次,究竟是谁占有你的心,能让你爱这么多年。然后我发现,我希望那个人是我。”

“那个人就是你。”齐乐天说得很慢,一字一句都讲得无比坚定。

如果说,爱是坚持,是恒久,是一个人与对方一起变得无所不能的冲动,那张嘉明便知,自己要给予齐乐天的答案了:“我想,我对你的感情,应该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“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。”齐乐天的嗓音沙哑,几乎听不出是他。

“可是我对你产生了感情。我自己根本没法控制。”

齐乐天松开张嘉明,抬手,慌乱去捂对方的双眼。他不知自己的表情怎样,他也不敢让张嘉明看自己的脸。他凑上去要亲张嘉明,可这次对方双手没被领带捆着,行动自如,在他凑近之前,就抓住了他的手。张嘉明看着他,眼神那样炽热,就连呼吸中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。

张嘉明箍住齐乐天,翻了个身,把齐乐天压在墙上,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,张开嘴,啃噬他的唇线。齐乐天胡乱摆手,抓住张嘉明睡衣袖,嘴里泻出抑不住的轻哼。他在汪洋中游了太久,甚至忘记了岸的模样。他自己从没意识到,岸上早已伸出一根绳索,飘到他的身边,领他上岸,与他共迎未知的风雨。

张嘉明撩开齐乐天的衣服,掏出他的,和自己的贴在一起,缠着齐乐天的手来回。他另一只手托着齐乐天的头,舌尖一鼓作气钻到对方口腔中,舔舐痴缠。他们几乎同时射了出来,高潮过后的痕迹混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

齐乐天大口喘气,嘴角是红的,眼角也是红的。张嘉明抵住他的额头,舔掉方才激动不当心在齐乐天嘴角咬出的血。

“抱歉,现在没办法继续做下去。”张嘉明双手捧着齐乐天的脸,尽是爱与欲,“如果要做到底,我忍不住,你会没办法下床。”

齐乐天机械地点点头,眼中迷茫尚未完全散去。他早先就知道张嘉明今天有安排。

早些时候,齐乐天收到封邮件,是系主任发给艺术系全体学生的。他在邮件里提到,享誉国际影坛的亚洲导演张嘉明来到伦敦,受系里邀请,将为艺术系学生客座讲座。齐乐天读了邮件,问张嘉明前面那一串定语是什么,张嘉明告诉他,自己和艺术系系主任有私交,这次来了主动联系过对方。对方再三邀请,张嘉明也不好推脱,便答应下来。

齐乐天的东亚电影研究教授自然也收到邮件。他特地转发一遍,用粗体红字标注,这对你们下个学期的论文将有非常大的帮助。暗示到这个地步,想必也不会有学生再错过。

果然,齐乐天众走进偌大的教室,里面早已座无虚席。当然不止是本系学生,还有许多别系华语圈的学生,都打算来亲睹张嘉明的风貌,亲眼看看那张传说中帅得堪比当红小生们的脸。

齐乐天带了眼镜,把刘海放下来遮住眉毛,特地选了后排的位置坐。他听会场里声音此起彼伏,不少人用中文讲“张嘉明好帅”“片子不错”之类的话,感受到自己深爱的人被世人所爱,他悄悄笑得开心。

讲座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。两点一到,系主任走上讲台,为大家简单介绍一番张嘉明的个人履历,介绍他在电影节和颁奖礼上留下的足迹。齐乐天听得特自豪,当系主任说“请我们欢迎张嘉明先生登场”时,齐乐天站起来,双手拍疼了也不肯停下。

张嘉明穿黑西装,搭白衬衫,头发精心梳到脑后,露出那张好看的脸。张嘉明一登台,他视线就没离开过。他突然有点后悔坐到了后排,不能仔细欣赏他亲爱的张老师。

系主任先聊了一番张嘉明的基本情况,关于他的家庭,还有走上这条道路的原因。提到他事业的开端,提到他第一部电影《地图》,就难免不提他的父亲。齐乐天很惊讶,张嘉明没有一笔带过,也没有像原来面对媒体时候那般圆滑。他坦言,多年以来,世间千千万万人,他唯独不适应与父亲作比。他们风格不同,行事习惯天差地别,他的父亲以为为他好,把固定班底塞给他,结果落得一群人不欢而散。

张嘉明也提到,因为自身原因,实际上和家人关系并不理想。而自己这样的不信任,也体现在了电影之中。无论怎样的人际关系,他都容不下一丁点瑕疵与不忠,所以他影片中一切混乱的关系,最终无法收获完美的结局。齐乐天听得心抽痛,这个温柔的人最终也没给长辈一丁点难堪,没有提到任何多年以来被家人冷漠对待的事实。未来可能的责难,他都一个人扛了下来。齐乐天当时决心,自己一定要好好爱他,温柔相待,不让他再次难过。

系主任与张嘉明聊了许多可以用于学术层面的话题,聊他的影片风格,影像风格,还有片场对演员的要求和态度。在大半个钟头后,提纲上的话题交流完毕,剩下的便是观众提问时间。

观众的积极性非常高涨,不少亚洲面孔的人似乎怀揣八卦心,故意探听一些张嘉明的家事。张嘉明倒是不气,纷纷轻巧略过,偶尔讲两句笑话,也能活跃现场气氛。

几个问题之后,坐在齐乐天前面的人举起手。他问张嘉明:“你好,首先,祝贺你的新片即将上映。”

“谢谢。”张嘉明说。

“请问,从影十余年间,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,对你的创作指路产生影响?”

特殊的人?提问者刚好坐下,露出藏在他身后的齐乐天。齐乐天来回揉鼻子,揉得鼻尖发红。他抬眼瞅了张嘉明一眼,低下头左顾右盼,像是在期待什么。

这样子张嘉明熟悉得很。他一直盯着齐乐天的方向,沉默了不短时间,久到台下一阵骚动。齐乐天也觉奇怪,不再躲避,越过层叠的人群,视线与张嘉明交汇。

看着齐乐天的眼睛,张嘉明缓缓说道:“当然有,而且非常多。首先,当然,我的父母,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,对我影响很大。这是标准答案,你不得不提,”张嘉明善意地勾起嘴角,惹得台下哄笑,“我的恩师,我的固定制作班底,这些都没太大惊喜。还有我七年的同窗,一位姓宋的先生,我最好的朋友,以及我们共同的制片人田先生,也是我所知的最优秀的制片人之一。我低潮时他们给了我份工作,肯定我在这行存在的价值。还有一个人,”张嘉明语速变慢,眼神放得温柔,每一个字经过深思熟虑,无比真挚,“这个人说他自己是我的头号影迷,对我拍摄过的每个镜头都如数家珍,有时比我更了解我自己。很幸运地,我们合作过一次,那部影片是我职业生涯中个人最满意的作品之一,而且我可以预见,将来我会和这个人有更多合作。这个人对我的事业和个人生活都产生了重大影响。因为这个人的存在,我知道了爱,了解了爱,我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,并且认为这是非常美好新奇的感觉。也是因为这个人,我开始尝试许多不同类型的作品。我的世界原来只有这么大,”张嘉明双手摆在眼前,圈了个小范围,“而现在,我想尝试的、我愿意去尝试的类型,是这么多。”张嘉明张开双臂,好像在他的电影世界中,无所不有,无所不在。“这一切变化,全都是因为那个人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这个人,他是我的灵感之神。”

灵感之神。

短短几个字让整个大厅片刻寂静,随即陷入狂热的讨论。学术派也免不了八卦,显然大导演比“我爱你”还热烈的表白勾起了各位的好奇心,系主任不得不维持秩序,好让现场安静下来。

在场观众没人想得到,这位当事人就在现场,藏在后排,托腮凝视舞台,视线中唯一一个人照得他整个世界发白,再也没有阴仄的角落。

客座演讲完毕,不少听众都凑到张嘉明身边合影留念,也有许多人专程为了下个学期的论文准备了问题,打算与张嘉明一探究竟。齐乐天挤不进去,也不急于争这一时。他从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,写两行字,随手一折,递给往里挤的学生,让他将字条交给张嘉明。

张嘉明几秒钟就向外望一次,追随齐乐天的身影。他看到齐乐天和人耳语,那个人很快就塞给他一颗纸折的心。张嘉明拆开看,上面是齐乐天的字迹,工整写:我在外面等你。他点了点头,一边说话,一边把那颗心恢复原状,塞到钱包里。他清楚,自己的反应,齐乐天一定看得到。

学生们热情高涨,张嘉明倒没想到。他花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解答问题。许久,礼堂一般的教室中才走空了人,只剩他和系主任,二人攀谈片刻,系主任说自己预定了一家米其林一星,希望张嘉明一起来。张嘉明谢过对方好意,跟对方讲,他找了好久的灵感之神还在门外等他,这次不能再错过再放手。

系主任立刻心领神会,诚心实意祝张嘉明和对方一起幸福度日。他先走一步,告诉张嘉明愿意待多久都好,只是走时别忘关教室的灯。

张嘉明待对方离开,走到墙边,一盏盏熄灭灯。戏剧结束,梦散场,唯留真实。他的时光在眼前飞速而过,一场场一幕幕,起初的色调是蓝,而如今,变成了熠熠流光的金黄。

张嘉明关上最后一盏灯,走出大门,抬眼便见齐乐天。听到门响,齐乐天抬起头,迎着他走上前去。

有一句话,张嘉明知道,自己再也无需怀疑,无需否认。他站定,拉着齐乐天的手,按在自己胸口,对齐乐天说:“齐乐天,我爱你。”

翌日日上杆头,齐乐天才勉强睁开眼。他亲了张嘉明的眼睛,不知打开对方哪个开关,又被压在床上接着干,干到他自己都不知怎样结束的。他昨天晚上没吃饭,又激烈运动那么久,到现在热量早已耗干。

他的肚子叫了一声,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传开,声音不小,惹得原本不知身在何处的张嘉明也出现了。他走到床边,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早餐。

闻到饭香,齐乐天猛地坐起身。他看盘里是堆成山的烤焦的吐司和烤焦的香肠。张嘉明坐在床边,将托盘放在二人中间。他拿个空盘子,盛了点卖相不好的食物,端给齐乐天。“我做的,你试试……”最爱逗齐乐天面红的张嘉明,居然面红到耳根。

齐乐天笑着从床上欠身起来。可他腰太疼,没亲到张嘉明,不得不靠回床头。他拿起刀叉,正准备大快朵颐,没想到手上还有张嘉明昨夜留下的齿痕,手一抖,刀叉叮当作响,落入盘中。

他冲着自己手笑了笑,神情有点尴尬。他知道张嘉明肯定也看到了。他正想为自己闹出的噪音道歉,结果对方拿起他的餐具,香肠切段,叉起一块递到他嘴边。

“来,张嘴。”

齐乐天二话不说,顺从地张开嘴,吞下张嘉明接连喂过来的早餐。他吃了好几口香肠,有点咸,正想嚼口吐司就着吃,一片抹满自制香草焦糖奶油栗子酱的吐司就伸到了他眼前。他所想所需,张嘉明都懂。

“你不饿吗?”

张嘉明抬手擦了擦齐乐天嘴角的酱,一边舔手指一边说:“看你吃得这么香,我就不饿了。”

“张老师,你这么厉害,追人肯定没失手过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我这辈子只追过你一个人。你告诉我,我有没有得手?”